朱健国：每个记得他的人都是行走的纪念碑

Original 园地耕耘者一枚园地7 2021-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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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玉最后的留影——2002年9月13日，朱健国在荆州采访李金玉（右一），25天后李金玉病逝。

每个记得他的人都是行走的纪念碑

朱健国｜文

老朋友刘兴雨昨天来短信，说看了2021年9月6日的李金玉百年纪念暨《李金玉画传》筹备仪式的一些照片、文章，感觉“每个记得他的人都是行走的纪念碑”！我以为这是对李金玉百年纪念活动的经典概括，它来自许多感人肺腑的李金玉怀念。

史学大师陈寅恪先生说：“依照今日训诂学之标准，凡解释一字即是作一部文化史。” （《东汉的豪族》，杨联陞著，商务印书馆，2013年1月北京第1版，378页）

李金玉虽然只是一个“七品知县”，观其一生，却可见到国人对“民主”和“科学”不屈不挠的追求，具有资治通鉴的“实证知识”价值。在他身上，人们可以看到郑板桥、海瑞等历代正直知县坚持“民为贵”的优良县令传统，也可以体会与焦裕禄异曲同工的孺子牛风范。自然，其中也可见令人忧心如焚的“逆淘汰”。

深入解读李金玉，我们能重新体会“郡县治，天下安”的古训，知道“唯县令之卑也而近于民，可以达民之甘苦而悉其情伪”——县令常常是纠正脱离实际的“上意”保护百姓生存的最后一道“保险闸”。防止劣胜优汰，选好“知县”，乃治国安邦之大计！

比如下面的“五人李金玉谈”，就是明证。

1、赵涛：忆李金玉在谢仁

2、胡勤毅：那夜，令我三生难忘

3、胡波成：半世纪的忏悔

4、龚贻厚：我们把救民英雄李金玉铜像接回洪湖了

5、陈际才：洪湖岸边有亲人，亲人就是李金玉

1、《忆李金玉在谢仁》

赵涛

前几天，面对我父亲为《李金玉画传》的题字“李金玉百年纪念”，思绪万千，想起了多年前我与李伯一起在洪湖谢仁共度时艰的日子。

李金玉在谢仁时，他的冤案还没有平反昭雪，虽然自1964年底以来他多年蒙冤受批斗，但谢仁的干部和老百姓从来没有对他冷眼相待，他“让农民坛坛罐罐都装满”的名言依然在百姓中广为流传，百姓说他是越批越香。

上世纪70年代，我在洪湖县曹市区谢仁公社谢仁大队农科所插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期间，最令我难以忘怀的就是认识了尊敬的前辈李金玉，后来，我们成了忘年交，在他身上，我学到了许多有益的东西。

李金玉到谢仁的时间比我早一些。我和李金玉的初识是在1974年的秋天，那天，我和贫下中农一起在稻田里除杂，忽然，有位年轻人说李伯来了，大家朝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位老人在田埂上朝我们走来，他带着一顶草帽，穿着一身中山装，走起路来不紧不慢。

到了田间，所长把我介绍给了李金玉，我们互相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大家一边除杂一边聊天，谈得很开心。我感到这位老人非常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他边干活边对大家说，我们农科所的这块稻谷是从海南引进的优良品种，是明年供给全大队做种子用的，我们除杂时一定要除干净，保证良种的纯种度。

这时，我身旁的人悄声的告诉我，这个人叫李金玉，是原来的县委书记，四清时下台了，眼下在我们大队劳动，他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多说了，就这样，我认识了李金玉。

李金玉坚持实事求是，心中装有百姓，困难时期千方百计让群众不受饥饿，被洪湖百姓誉为“李青天”，这些，都是贫下中农们后来说给我听的。

我在谢仁插队时，谢仁是县里的试点大队，县里派有一个工作队，指导大队的工作。

在那个年代里，生产队经常开社员大会，每次也都通知李金玉参加，大家对李金玉的称呼也是不同的，工作队的同志都称呼李金玉为老李，贫下中农和知青都称呼李金玉为李伯，而大队干部则称呼李金玉为李书记，这样不同的称呼，实际上都是合乎情理的。

但不管怎么称呼，大家对李金玉都是非常尊重和恭敬的，不管大队里有什么事情，大队干部都主动地征求李金玉的意见。

我在谢仁曾经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有时能够参加大队干部会议，经常能在会上听到李金玉的发言。

开会时，一般都是由大队书记主持，但工作队的同志发表意见往往很多，有时大家的意见还不尽一致，在讨论时，李金玉一般都不插话，自己拿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等大家都不说了，也不讨论了，李金玉最后才讲几句。

他的讲话思路明确，条理清晰，层次分明，有的是大家讨论但没讨论清楚的，有的是大家谈了但没谈到点子上的，还有的是大家没有谈到的……最后，大队书记和工作队长进行会议小结时，很多东西都是李金玉提出的建议。

多少年来，我经常回忆李金玉的讲话风格，那真是一句是一句，句句是干货，没有半句是多余的话，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每当李金玉讲话时，大家听得都很认真，下面是不会有人交头接耳的。

到了1976年，我们谢仁有很多知青都回城了，大队干部将知青从各个小队集中到大队农科所劳动，安排了一个炊事员做饭，工作队和知青们吃饭都在一个锅里。

每到吃饭时候，知青们都喜欢围着李金玉坐，一边吃饭一边听他讲过去的故事。

记得他给我们讲过他参加1962年中央召开的七千人大会，他说，参加会议的人好多好多，会议开的好长好长，谁的讲话掌声最热烈，谁的讲话很风趣幽默，谁在开会时没有发言，回来后才看到了他的讲话文件等等。

还有会议期间中央领导和大家合影留念，会议后来延期了，春节都不让回家，大家在北京一起包饺子等等，李金玉讲的是有声有色。

七千人大会我过去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第一次，所以特别好奇，听起来也津津有味，记忆也特别深刻。

我在谢仁最后的日子里，是和李金玉单独度过的，时间不长，日子难熬，记忆犹新。

那时，县工作队撤了，队员们也都回去了，知青招工招生也都走了，大队部只剩下我和李金玉俩人，白天在农科所劳动，人多还好混一点，晚上收工后就有点难熬了。

我和李金玉自己做饭吃，灶台还是原来的大灶台，锅也还是原来的大锅，一般情况下，是我烧火他掌勺，但那么大的锅只做两个人的饭也是不太容易的，他一会儿叫我把火烧大一点，一会儿叫我把火烧小一点，因为锅太大，米太少，火候是很难掌握的。

饭煮好了，炒菜基本上就是白菜或者萝卜。当时，大队干部在生活上对李金玉还是很关心的，米油没有了就到大队的榨房去拿，记个帐月底一起结，田里蔬菜想吃什么就自己去摘，这是大队干部给附近的小队交代了的，虽然，在当时的农村里，除了白菜萝卜，也没有什么其他菜，但两个人吃饱饭是沒有问题的。

人老了就爱怀旧，人孤独时更加思亲。在那段日子里，李金玉和老伴长期分离，他经常深深地思念老伴，给我讲了很多他和老伴的恩爱之情。李金玉和老伴是娃娃亲，俩人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老伴比李金玉要大六七岁。

李金玉给我讲了他们小时候的一个故事，老伴家里有一棵很大的枣树，结的枣又大又甜，每当枣子成熟了，邻居家的小孩就跑到枣树上去摘枣，但刚一上树就被李金玉老伴发现了，当时老伴也是个孩子，她将摘枣的小孩们赶跑，这样反反复复多次，孩儿们就是吃不到枣。没有办法，大家想出了一个主意，叫李金玉带他们去摘枣，这样，李金玉的老伴就不再出来干涉了。

我还记得李金玉给我讲过很多他们家里的事情，我也给他讲了很多我和我们家里的事情。在那艰难的日子里，我和李金玉每晚都坐在一起闲聊，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今年9月6日，洪湖老百姓举行了李金玉百年纪念筹备仪式，我也从南宁遥望洪湖，怀着崇高的敬意和思念之情，深切缅怀高风亮节的老前辈李金玉！

李金玉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2021年9月8日于南宁

2021年9月6日上午，洪湖百姓在洪湖新堤梦歌农家院李金玉铜像前重演李金玉1958年促成的歌剧《洪湖赤卫队》——《洪湖赤卫队》让人想起1930年代的极左肃反冤杀了一万多红军的背景故事。

2021年9月6日上午，李金玉百年纪念暨《李金玉画传》筹备仪式在洪湖新堤梦歌农家院热烈举行！原洪湖市政协副主席吴渊学出席会议并讲话。

2、那夜，令我三生难忘

胡勤毅

1970年代，洪湖县委书记李金玉在遭受迫害全县游斗时，曾被带到我们（石码头区）胡家洲村接受批判，晚上就在村小留宿，和我这个民办教师同睡一张床。

以前，我常听父辈们讲，三年大灾期间，各地都饿死了很多人，仅荆州范围1960年就饿死了11万人。托李书记的福，50万人口的洪湖县三年内未饿死一个人。

我怀着无限感激之心，在批斗会中途溜出去弄点宵夜，好不容易弄来了几个鸡蛋和一点红糖。临睡之前，我给李书记煮了4个鸡蛋。他激动得热泪盈眶，拿起碗筷分出一半给了我。他说：“一个人一天只能吃一个鸡蛋，吃多了营养过剩，反而对身体有害。”

我打一盆热水给他泡脚。他边泡边跟我拉家常，问了我的家庭，又问工作、学历和个人爱好。

当知道我只有初中学历，他立马正色忠告道：“你的学历是比较低的。你一定要加强学习，努力工作，争取早日解决户口，成为一名正式的人民教师。我建议你效法古人，读万卷书。若能做到，你一定是个很优秀的教师！"

“你会不会唱《洪湖水浪打浪》这支歌呀？”李书记又问道。

“我会唱。”

“有人说这支歌是毒草，你觉得怎么样？”

“那是胡说八道！这歌的歌词极其生动感人，音乐极其优美动听，我们师生特别爱唱。更令人惊喜的是，四川、湖南、陕西、江西、广东、广西等地有很多妙龄青年看了《洪湖赤卫队》电影以后，都慕名结伴到这里来安家落户。我们这里就来了68个女青年，村上的单身汉两年内全都解决了婚姻问题。这就是电影《洪湖赤卫队》所产生的巨大社会效益！”

“啊，原来有这样神奇的效应！这是我们当初根本没有估计到的。哈哈！”

“歌曲是您创作的吗？”

“我没有那个水平。我只是个创意者和组织者。这个剧本最先由县文工团编了几个小片段，然后我就带他们到武汉音乐学院请名家改编，再请武汉歌剧院王玉珍等歌唱家演唱，最后又请电影制片厂拍成了电影。后来，因为是我这个走资派牵头创作，所以这个歌剧也被打成了毒草。不过，我虽然被打成了走资派，但我总是难以割舍对洪湖的深爱之情，每天都要唱一会儿的！现在我来唱，你来听好吧？”

“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看到李书记十分投入地唱完这一段，我的心里顿觉阵阵酸楚。一位多好的书记啊！在洪湖任职10年，让老百姓把坛坛罐罐都装满了，让以水袋子闻名全国的洪湖在三年自然灾害中没有饿倒一个人；又组织编写经典歌剧并拍成电影而唱响海内外，令中外一代代歌唱家竞相传唱，给世人留下了价值连城的精神财富。

他功德无量，却被莫名地撤职批斗！苍天啊，你怎么这般不公平呢？我的心在流泪，但是我必须控制住情绪，一定要強装笑脸安慰他一下。

我说：“李书记，您对洪湖的贡献是无人能及的。虽然把您打成了走资派，但人民是拥护您的。今天开批斗会时，几个人在台上发言，遭到了台下大多数观众的谩骂和指责！他们的发言空洞无物，只是昧着良心无中生有诬陷忠良。如果毛主席知道了，肯定不会饶恕他们，还要将您作为典范，安排到全国作宣讲。您是洪湖人民的福星，更是洪湖人民的骄傲！现在虽然蒙受了不白之冤，但是我深信，这绝对是暂时现象！因为凡是他们拥护的，人民就反对；凡是他们反对的，人民就拥护！现在，绝大多数人民都站在您的后面了。您一定要挺住啊！"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得开，无所谓。你看我挨了批斗刚刚结束，就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不理解的人还可能认为我神经出了问题呢。”

“我最后送您两句话：圣哉，君也。日日反省，夜夜挨斗；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君不堪其乐。圣哉，君也！”

“嗬，你的口才还不一般呢！我希望你读了万卷书，然后写封信向我汇报！不说了，睡觉。”

第二天一早，他被接到公社去了。枕头边留下2毛钱。我估计这是他悄悄留作宵夜的费用。我已无法退给他，只能将这2毛钱放在鏡筐里保存起来。

几十年过去了，我一直在践行李书记对我的殷切期望一一读万卷书。学习跟上去了，工作上也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从一个初中毕业的民办教师慢慢走上了高中讲台；诗文荣获国家大奖，著作发行全国各地……我想写信报告李书记，可是斯人已乘黄鹤去，留下来的只有对那一夜难以磨灭的记忆。

2021年8月15日

（作者胡勤毅原系洪湖民办教师，退休时转为公办教师）

前排左三为胡勤毅先生

3、半世纪的忏悔

胡波成

1970年代，原洪湖县委书记李金玉遭受迫害全县游斗，有一天带到我们石码头区胡范中学接受批判，由于上面安排，在批斗李金玉老书记的大会上，我第一个上台发言。

下来后校长表扬我“字字有威力，句句有杀气，是一个出色的无产阶级革命小将，是革命阵营里最忠实的红卫兵！”可是，妈妈却把我骂得狗血喷头，令我半个世纪都忏悔不已！

批斗大会是在胡范中学蓝球场搭台举行的。会议的前一天，校长将我叫到办公室，拿出一份写好的批判稿，非常严肃地对我说:“公社决定明天在我校批斗走资派李金玉。学校安排你代表全校师生发言，你一定要讲好，决不辜负重望！”

第二天上午，李金玉被两名公安战士押上台，批斗大会开始了。我雄赳赳、气昂昂，冲上主席台，横眉冷眼、虎视耽耽、一字一顿地念完了发言稿。一下台，几个老师和同学就竖起大拇指大加赞赏。

我仿佛完成了有生以来最庄严最光荣的一件大事，哼着小调、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按贯例，饭应该摆在桌上了，可是今天却一反常态，锅是冰的，灶是凉的。我到幺婶家找到妈妈，问咋回事？

妈妈突然怒火万丈，指着我的鼻梁恶狠狠地说：“谁要你去批斗李书记，你就去找谁要饭吃！李书记是我们的大救星，他带领我们把田种好，还把房前屋后的荒地都开垦出来种瓜种豆，要我们把坛坛罐罐都装满。三年大灾，外地饿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唯独我们洪湖没有饿死一个人。你听信谣言，胡说八道，诬陷大恩人，我今天就不给饭你吃，饿死你这个狗东西！"

我幺婶也来帮腔：“我的娘家湖南饿死了不少的人。我们几姊妹看了《洪湖赤卫队》的电影，知道洪湖有饭吃，就一路吃野菜野果来到洪湖安了家。后来湖南还来了好几批姑娘，有已婚的、未婚的，连韶山妹子也过来了。李书记是洪湖的大恩人，批斗李书记就是恩将仇报，我们千万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啊！”

妈妈和婶婶的一席话，令我无地自容！我虽然年幼无知，是受他人指使上台发言，但言词恶毒，影响恶劣，完全充当了迫害李书记的流氓打手，违背了人民的意愿，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应该受到谴责！

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每当我想起妈妈和婶婶的那顿训斥，想起李书记的大恩大德，我就有如芒在背的感觉，心里就会阵阵发痛！

2021年8月16日

（作者胡波成是胡勤毅的同事，系洪湖民办教师，退休时转为公办教师）

4、我们把救民英雄李金玉铜像接回洪湖了

龚贻厚

2021年9月6日上午龚贻厚与女儿龚茂荣在李金玉百年纪念暨《李金玉画传》筹备仪式上讲话。

2021年9月6日中午龚贻厚（前排右四）与当年的同事陈汉梅、宋平、孙克松、廖昭喜、陈向东等重逢合影

大家好！今天我能在女儿女婿陪伴下参加李金玉百年纪念暨《李金玉画传》筹备仪式，非常激动！看到李金玉铜像回到了洪湖新堤梦歌农家院，我的眼睛湿润了！很巧，就在这几天电视报道我们中国人从韩国接回七十年前的保家卫国烈士遗骸时，我们洪湖百姓也把救民英雄李金玉老书记的忠骨铜像接回洪湖了！

在座的几个老通讯员和陈汉梅老主任都知道，我名叫龚贻厚，今年83岁，退休前是原洪湖市曹市镇食品站职工。1956年至1959年期间，我担任洪湖县委通讯员，分工每天紧随李金玉老书记，为他传递信息。

记得那几年，正是全国上下“大跃进”，“浮夸风”盛行的年代，李金玉老书记却不顾个人政治前途，顶风而上，运用智慧巧妙地坚持实事求是，全心全意为洪湖老百姓谋福利，在洪湖实行了农民自由地可以适当扩大、可以种粮食，可以农家大养鸡鸭鹅猪，以“让农民坛坛罐罐都装满”的土政策，让洪湖人民在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没有饿死一人，这是李金玉老书记赢得人民群众尊重和永远怀念的根本。

然而就是由于李金玉老书记，性格刚毅耿直，敢于讲真话、办实事，得罪了某些只善于跟风的领导人，在“四清”运动中，以莫须有的罪名把李金玉老书记打成“反革命修正主义集团”头子，撤职降薪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李金玉老书记原来每月工资中130元，下放后每月只发26元的生活费！

大约1970年起，李金玉老书记从干校下放到了原曹市人民公社葵花大队五生产小队，当时我正在曹市食品站上班，看到李金玉老书记被安排住在四周都没有人烟的荒田上的一间茅草屋，生活非常贫苦，和老伴蒋式琴过着缺衣少食苦日子，我看了是泪流满面。为防不明真相的左派举报，加重对李金玉老书记的批斗，我和我的老伴只能时常半夜三更带点生活必需品去看望二老。

记得李金玉老书记每次面对批斗时，都是面带微笑，心泰坦然，因为他知道他没有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并且在下放期间，在自身条件这么艰苦情况下，还帮助比他更困难的老百姓。记得有一次他借给一位村民十五元救急，时间久了后，老伴问别人怎么还不还钱，他说别人有钱了自然会还，最后一直都未还，他也不要人还了。他心里满满的装的都是老百姓！

改革开放后，李金玉老书记只是受到降级安排工作“半平反”，1980年离开洪湖到荆州地区长江修防处当副处长，仍然年年来洪湖察看洪湖的长江堤防，担心洪湖百姓的安危。他1984年离休后，年老多病，我的小女儿茂荣两次去荆州照顾他俩老的生活起居，他曾对我小女儿说，他觉得自己一生有两件值得骄傲的事，一是自己在洪湖“犯天威”救百姓于水火；二是和比自己大六岁不识字的老伴恩爱一生。

2002年10月8日上午，刚刚度过80岁生日的李金玉在荆州病故。当时我从洪湖赶到荆州，参加了老书记的追悼会，站在老书记的遗体旁，听着那一字不提李金玉冤屈的悼词，不禁再次失声痛哭流泪，老书记之冤，何日彻底昭雪？他生前多次表示身后要回到洪湖，永远和洪湖百姓在一起，这个愿望，直到十九后的今天，才初步实现！

公道自在人心。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李金玉老书记，我龚贻厚全家和洪湖人民一样，永远不会忘记您！我和九十万洪湖百姓一样，期待李金玉老书记铜像早日进入公共园地，供全体洪湖人民瞻仰、学习！

李金玉老书记，以后我每年都会从曹市到新堤陪伴您！现在我给您三躹躬！您永远活在我们洪湖人民的心中！

2021年9月6日上午于洪湖新堤梦歌农家院李金玉铜像前

5、洪湖岸边有亲人，亲人就是李金玉

陈际才

大家好！值此李金玉百年纪念暨《李金玉画传》筹备仪式

隆重召开之时，我这个洪林村出生的老农民、老共产党员、老粮管干部，我这个在十三岁就受到老书记李金玉当面谆谆教诲和鼓励的老民兵、老战士，谨代表洪湖九十万父老乡亲热烈欢迎李金玉铜像回洪湖！

衷心感谢九十高龄的老省委书记赵富林同志为李金玉百年纪念暨《李金玉画传》题字！衷心感谢洪湖的最后一任县委书记和首任市委书记张守传同志为《李金玉画传》作序！

同时对为李金玉铜像落成庆典工作筹备、设计、制作，辛勤操劳的同志表示深深地敬意和感谢！（鞠躬）

关于老书记对洪湖人民的恩德及“李金玉精神”，首任市委书记张守传同志在序言《永远的李金玉》中已说得生动精辟而感人，非常全面准确而深刻！让我们再次想起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李金玉老书记急群众之所急，想群众之所想，大胆提出和坚持“让农民坛坛罐罐都装满”的救民措施，使洪湖在大灾面前，在不少邻县饿死很多人的危难年月，不仅没有饿死一个人，而且还慷慨解囊几百万斤粮食，支援兄弟县的灾民，为国家分忧，为灾区解难。

早在九年前，2012年12月，我就在洪湖市政协编辑的《洪湖文史》第二十一辑中发表了纪念李金玉老书记的文章，《“大跃进”时期的洪林少年尖兵队》，文中回忆：

1958年，在党支部支持下，我们洪林大队成立一支“洪林少年尖兵队”，一个由14岁的叶昌保，13岁的陈际才为代表的15名少年儿童，组成了“洪林少年尖兵队”。

他们是：叶昌保、杨堂信、杨堂爱、王生智、倪加坤、倪加仕、陈际才、郑依发、郑文堂、颜永松、陈际和、陈景志、吴少松、吴全兵、颜永才。叶昌保为队长、陈际才为副队长。

尖兵队下设三个小组：文娱活动组、生产劳动组、安全防火组。当时由我这个副队长陈际才负责整队集合，站在队列中间下达口令，叶昌保、杨堂信等年龄稍大的同学走在前列，杨堂信、杨堂爱双胞胎兄弟轮流持旗，红旗插到哪里，哪里就有他们的歌声、笑声，哪里就显得生机勃勃。

少年尖兵队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公社领导毛显明、杨孝荣及区里领导都知道了，县委书记李金玉也来到洪林大队微服私访。

有一次我和倪加仕、郑文堂几个少年炊尖兵正在车水，打着赤脚的李金玉书记突然来到我们面前，说：“同学们，你们还小，要多学习文化知识，等长大了更好地建设社会主义。”

我就说：“李书记，我们还会演节目呢！您别走，今天晚上我们正排练节目。”

李书记说：“好，你们好好排练，年底丰收了，开庆功会时，我接你们到县礼堂去演出，好不好？”

“好！好！”大家齐声回答。五八年腊月，洪林大队文艺宣传队还真为参加县劳模大会的代表们作了一次文艺演出。李书记真是说到做到。

接着，又传来惊人喜讯：在李书记的关心下，县委让洪林少年尖兵队派一名代表参加洪湖县劳模大会与第三届青年积极份子代表大会，叶昌保因故不能参加，由我代表出席。

会上，县委授予“洪林少年尖兵队”一面大锦旗，给我也颁发一枚“洪湖县第三届青年积极份子代表大会”奖章。不久省里又授予我们一面长两米多、高一米多，印着“农业战线上的尖兵”字样的大红旗。

每当想到这面鲜艳的大红旗，我就想起李金玉老书记对洪林人，对叶昌保和我的热情培养。后来老省委书记赵富林同志更是几乎年年来洪林村关怀我们！